历时半年多，经过一裁一审，李某、袁某等22名驾驶员终于拿到了维护自身劳动权益的民事调解书。此次调解案款总计75.4万元，其中包含物流公司支付给他们的欠薪、未签书面劳动合同二倍工资差额及解除劳动关系经济补偿金等。收到钱后，他们感慨地说：“如果没有工会法律援助，我们无法拿回自己的血汗钱。”

驾驶员接受双重管理，却被公司说成灵活用工

李某、袁某说，他们是经过面试合格后进入公司工作的。由于双方没有签订劳动合同，老板口头明确他们的岗位为驾驶员，承诺高额月薪但无具体数额。老板还说，他们全年无休，且需要全天待命。在实际工作中，他们每天早出晚归是家常便饭。

据介绍，公司与某邮区中心签订了市趟邮路驾驶员外包服务项目的承包合同，驾驶员分为早晚两班运转。按照公司指定的邮路，驾驶员分别在早上、中午从邮区中心驾驶装满货物的车辆到各区县的分局，回程时再装载各区县的邮件货物回到邮区中心。驾驶员接受公司与邮区中心的双重管理，出车、收车都要签字确认。

李某说，公司按照驾驶员的出车情况统计考勤，根据考勤及加班情况核定其劳动报酬。最终由公司法定代表人用个人账户按月向驾驶员支付劳动报酬，并备注为某年某月工资。不过，公司未为驾驶员缴纳社会保险。

“有时，公司会出现工资计算失误或者漏发情形。补发这些钱时，因金额一般都不大，公司就在月工资之外单独发放。”袁某说，仲裁庭审时，公司代理人将补发工资的银行流水记录作为证据提交，并抓住这些钱发放日期不固定、金额零散的特点，否认公司与驾驶员之间的劳动关系。

公司主张，其与驾驶员之间系灵活用工，驾驶员处于自由接单的兼职状态。在工作中，驾驶员可以自由认领邮路，然后根据邮路距离结算报酬。因此，公司支付给驾驶员的费用不是工资。双方之间属于零散随机的合作雇佣模式，是灵活用工的特殊行业。

口头辞退全部员工，不给付补偿还拖欠工资

2021年9月初，公司与邮区中心的外包合作突然终止。随即，公司没有任何理由口头辞退了所有驾驶员。离职时，驾驶员连工资都没有结算完毕，更谈不上支付经济补偿了。

公司经营地人去楼空后，驾驶员们开始反映问题。劳动监察大队不能解决员工离职补偿等事宜，他们就劳动争议仲裁机构进行立案。仲裁机构答复可以立案，但要每人填写一份仲裁申请书、签署一系列文书，平时手握方向盘的驾驶员大多提笔忘字，不能按要求完成正确填写相应的表格，甚至连他们有哪些诉求也不知道如何填写。

他们问仲裁机构工作人员能否把所有人的诉求都写在一张申请书上，或者去哪里能解决他们的问题。立案庭工作人员发现他们对劳动争议和相关法律完全不懂，也确实不能独自处理自己的案子，但考虑到仲裁机构是中立机构，无法对他们的疑问实质解答，于是建议他们去工会进行咨询，看职工服务中心能否帮助他们。

他们来到顺义区总工会职工服务中心，咨询如何解决拖欠工资、无故辞退员工等问题。工作人员热情接待了他们，并详细为他们讲解了相关法律法规。就他们的情况而言，可以要求公司支付被拖欠的工资、未签劳动合同二倍工资、未休年假工资、解除劳动关系经济补偿金等劳动权益。同时，告知他们物流企业的货车司机岗位，依据北京市总工会相关规定可以申请新业态职工工会法律援助服务。

工会帮员工索赔，欠薪、补偿、二倍工资一样不落

根据驾驶员们的申请，按照《北京市总工会关于新就业形态人员权益维护法律服务实施办法（试行）》规定，顺义区总工会向北京市总工会法律服务中心上报了案件情况，获得批准后第一时间为这些员工办理了工会法律援助手续，同时指派王海静律师作为他们的委托代理人。

王律师结合自己多年的办案经验，很快为驾驶员代写了解除劳动关系告知书、仲裁申请书等法律文书，并将证据材料进行了梳理。

2021年9月，仲裁庭审时，公司主张其与驾驶员之间不存在劳动关系，并为此提交了大量证据，其中包括公司与邮区中心签署的承包合同、部分小额银行转账记录、部分出车邮路记录等。

在质证环节，王律师提出，公司与邮区中心签署的承包合同明确约定，公司需对项目驾驶员进行严格的考勤、邮路、安全等管理，以确保邮区中心各条邮路业务的正常运转。该约定恰恰体现出驾驶员们完全接受公司的管理，从事公司从邮区中心承包过来的业务。

另外，王律师主张，银行流水、邮路记录等虽然不完整，但也能够体现出公司对驾驶员进行考勤管理。根据驾驶员提供的完整工资代发记录，也能够证实公司按月为他们发放劳动报酬。由此可以确认，双方之间既非灵活用工，也非实时按照邮路结算业务费用。相反，公司与驾驶员之间更具劳动关系的特点。

按照《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关于确立劳动关系有关事项的通知》第1条规定，因双方具备法律法规规定的主体资格、驾驶员接受公司的管理、从事公司安排的有报酬的劳动、相关劳动成果系公司的业务组成部分，故仲裁裁决公司与驾驶员之间存在劳动关系，公司应向驾驶员支付被拖欠的工资、未签劳动合同二倍工资、年假工资、解除劳动关系经济补偿金等费用。

公司不服该仲裁裁决起诉至一审法院，经批准，王律师继续为驾驶员提供法律援助。

由于该集体案件分别由3个法官审理，王律师将相关详细案情向法官作出了说明。为让驾驶员早日拿到欠薪及补偿，法官反复与公司进行沟通劝其调解结案，同时，向驾驶员说明调解优势及执行风险。最终，按照合法、自愿的原则，双方在法院主持下达成调解协议，既确认双方之间存在劳动关系，又由公司向驾驶员支付欠薪、未签合同二倍工资、解除劳动关系经济补偿金等合计75.4万元。

【劳模律师说法】

灵活用工不是企业规避法定义务的“挡箭牌”

北京市总工会法律服务中心工会劳模法律服务团成员 姜山赫 律师

随着“互联网+”的兴起，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使用各种灵活用工人员。区别于传统的劳动关系，灵活用工模式下用人单位对劳动者承担的责任大大减少。但是“灵活用工”不应成为企业规避法定义务的“挡箭牌”。

本案中，公司未与驾驶员订立劳动合同，但驾驶员并非不能主张自己的合法权利。因为，认定双方存在劳动关系时还可以参考下列凭证：工资支付凭证、报销凭证、银行流水或记录、工资发放花名册、缴纳各项社会保险费的记录；用人单位向劳动者发放的工作证，如通行卡、工作牌、服务证等能够证明身份的有效证件；劳动者填写的用人单位招工招聘登记表、报名表等招用记录、考勤记录；其他劳动者的证言、录音、视频、微信记录等相关证据材料。本案中，顺义区总工会积极作为，充分维护了22名驾驶员的合法权益。

（协办单位：北京市总工会法律服务中心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