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时不识月,呼作白玉盘。”李白儿时不识月,我也如此,只觉得月亮像玉盘。随着年龄增长,月亮在心目中逐渐丰富起来。在我眼里,中秋的月,圆润亮丽,剔透晶莹。那一抹清辉如水般流泻,流泻在乡间小路上,蓦地有了温度;流泻在桂花上,送来缕缕暗香;流泻在梧桐树上,一叶飘零如翩翩的蝴蝶;流泻在荷塘上,枯黄的荷叶有了风骨;流泻在瓦屋上,弥散祥和安宁、团圆温馨气息……
俗话说:“八月十五月正圆,中秋月饼香又甜。”中秋吃月饼又是一大习俗。每至此时,脑海中总浮现儿时过中秋的情景,曾经的质朴、甜蜜会触动我内心。在农村老家,晚辈要向长辈送节礼,月饼是少不了的。姑妈提前好几天就给爷爷送来了月饼,爷爷总让我先尝。月饼中的油渗出,油纸亮光光的,十分诱人。我轻轻打开薄薄的纸,用手掌小心翼翼地兜住月饼,外层的酥皮纷纷掉落。一口下肚,嘴边沾满了酥渣,很是香甜。待月饼吃完后,仰起头,把掌中的酥皮屑全放入嘴里,抹两下嘴,一溜烟出去跟小伙伴玩耍了。
或许因为那时生活艰苦,想省点钱;或许因为自食其力的传统,食之安然,我家每年都是自己做月饼,当地人叫“打月饼”。因原料是芝麻和糯米,也称“糯米粑粑”。
芝麻不能等完全成熟就要收。收割上来的芝麻秆扎成一束束,竖着靠墙晒几日太阳,尔后放在竹匾中边敲边抖,芝麻粒儿从荚中陆续出来了。想要充分收获芝麻,须一连几天做同样的动作。我也会帮忙,有时抓几粒芝麻放在嘴里咀嚼,顿时香气四溢。芝麻炒熟后,在石臼中舂成粉状,佐以白砂糖后,即成了馅儿。
中秋前夕,母亲和几位邻居聚在一起,和米粉、包馅儿、炕饼,分工明确。将包好的饼放进大锅里烤,用稻草在灶膛里烧,火太大易焦,火太小熟不透,只能用不大不小的火慢慢烤。过一会儿要给饼逐个翻身,再把锅盖起来焖一下。如此反复,饼的两面渐渐泛起金黄,香味愈来愈浓。待饼一出锅,我咬上一口,外酥里甜,浓郁的芝麻香夹杂丝丝焦香。后来,每年中秋节前,母亲都从乡下送来她亲手做的“糯米粑粑”。这自然谷物原有的本味一直保持着,让我依然感到亲切,温润如初。
“小饼如嚼月,中有酥和饴。”在苏轼眼里,吃月饼如同品味圆月,舌尖上的酥饴和纯净的月光,可抚慰心中的酸楚。而在我眼里,月饼浑圆似月,朴素的外表宛若月亮表面的纹理。月饼又如灿烂的笑靥,那么温情。月圆饼也圆,我们与中秋圆月和月饼的情感,一直流淌于血脉、珍藏于心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