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海市监狱总医院感染科艾滋病专管监区,收治着全市政法系统里几乎所有危重艾滋病病犯。监狱里的艾滋病病患,他们大多数人在生与死的边缘游走,已经失去了被救治的期望。
邱永生,监狱总医院感染科主任,在岗30年,与病犯们朝夕相处,倾尽全力守护病犯们的健康权,一次次将他们从绝望边缘拉回来。今天是第35个世界艾滋病日,记者连线了正在监狱总院中值班的邱永生,向他和艾滋病专管监区的民警们表示了敬意。
邱永生检查病犯身体情况
“邱主任讲话你要听的”
市监狱总医院的感染科艾滋病专管监区的病犯,都是来自上海各监狱的艾滋“疑难杂症”病患。在入院时,有的人多个器官受损,病入膏肓;有的内脏大出血,生命垂危。
“对管教民警拳打脚踢,朝医务民警吐口水,嘴里都是辱骂性词语。”几年前,三个患有血友病的青年因不规范注射药物而感染艾滋,绝望的他们决定报复社会,拿着盛满带艾滋病毒血液的针筒到公共场合伤害他人。
感染了艾滋,他们愤怒;得知这是伴随一生的病毒,他们绝望。在悲恨交加的情绪中,他们觉得人生走到了最低点,不服管教,更拒绝治疗。在那个时候,邱永生与监狱的其他民警们接管了他们,对其进行艾滋病知识教育后,病犯情绪逐渐平稳。
但他们三个中,王强有极严重的抵触心理,此时,邱永生安排了来这里稍久的几个老病犯前去劝说。在民警的严格看管下,几个老病犯用自己的亲身经历现身说法。“邱主任讲话你要听的,他很厉害的。”“我们刚进来的时候都以为自己要死了,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么。”“治得好的,都会好的。”轮番劝说下,不到5天,三个青年都开始主动接受治疗。
“刚进来,拒绝治疗的病犯太多了。”同时失去了自由与健康,在生与死的边缘游走,多数人已经失去了被救治的期望。可怎么能真的放任不管呢?邱永生明白,他们极端的表现背后是与社会割裂的不安全感,实际上,冷静下来后,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,他们也希望被“救赎”。
在监狱总医院收押治疗一年半后,三个青年出狱了,思想也得到充分改造。一天,邱永生在上海公共卫生中心拿药,碰到了王强,王强认出了他,高兴地挥了挥手,向他跑过来。“邱主任,我结婚啦!”他连忙将自己的喜讯告诉邱永生。邱永生回忆到,听到病人重新走向社会时他也是由衷高兴。
是“警察”也是“医生”
但其实,邱主任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。
疑难杂症是一方面,另一方面,让他们看起来与正常人一样已是花费邱永生所有心血。可很多犯人因以贩养吸入狱,进来时身体早已千疮百孔。“生与死,在这里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。”
“刑期比命还长”,是监狱艾滋病犯的特写。或出狱、或死亡,离开了这个区域,病犯们就不再与邱永生有瓜葛。但只要是“生”的那段日子,邱永生会对他们负责到底。
曾有一次,一个艾滋病病犯因内脏急性大出血进入监狱总医院。邱永生带领两名护士接收了他,随即进行抢救,插管、止血、调血、输血……花了一整天时间,把病犯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。病犯生命危急,顾不上暴露传染的风险,三位医护都只进行了简单的防护。
像这样的紧急时刻,邱永生与其他医务民警们不知遇到多少次。在情况非常危急的状态下,他们必须当机立断作出抢救的决定,在尽可能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抢救病犯于危机当中。“病犯的生命权也应该得到保证。”
“我一名医务民警,也就是说,‘警察’和‘医生’都是我的职责。”这两重身份的分量在他心中不分高低。在他看来,关在这里的人既是囚犯,又是病患。他需要保持正义的铁拳,守护司法公正,同时怀揣一颗医者仁心,治病救人。
跟社会上的普通医生比起来,在监狱里工作相对封闭,或者还带有更多沉重色彩。“您拥有多年临床经历,是很‘吃香’的,您有没有想过(从监狱)出来呢?”记者问道。
“这里的病犯需要我,我早已离不开这份事业。”邱永生很坚定,他认为,艾滋病监区的所有民警也与他一样,即便每天面对的是坐坐高墙,即使无时不刻都暴露在艾滋病传染的风险中,也义无反顾坚守岗位。
邱永生(右一)与其他医务民警在病房查房
(应受访者要求,文中王强为化名)